2008年7月20日 星期日

鳩摩羅什菩薩略傳


Statue of Kumārajīva in front of the Kizil Caves in Kuqa, Xinjiang province, China

前言:
    西元2000年底,正覺同修會使用了新的開經偈:「微妙甚深無上法,百千萬劫難值遇,我今見聞得證悟,願解如來究竟義。」就在導師升座開始說法之前,大眾合掌唱念著新的開經偈的當時,感得 導師法座發起八種動相。歷經四年,同修會大眾的法緣成熟, 導師已於西元2004年底(119日)開始宣講《維摩詰所說不可思議解脫經》(簡稱《維摩詰經》《維摩詰所說經》),以甚深微妙法音,點出「如來藏法」究竟義理,且加以細說引申,廣利有緣佛子。此經開演了大乘別教法中已經證悟般若之菩薩智慧,微妙甚深,非有大智不能深知、不能細說也。《維摩詰所說經》梵文原名為 Vimalakirti Nirdesa Sutra,據中國各家佛典目錄對於存本或佚本的記載,此經共有七種漢譯本:一是東漢嚴佛調譯《古維摩詰經》、二是三國吳支謙譯《維摩詰經》、三是西晉竺叔蘭譯《異維摩詰經》、四是西晉竺法護譯《維摩詰經》、五是東晉祇多蜜譯《維摩詰經》、六是姚秦鳩摩羅什譯《維摩詰所說不可思議解脫經》、七是唐玄奘譯《說無垢稱經》。姚秦鳩摩羅什所譯《維摩詰所說經》,乃成為該經諸譯本中較典雅者,流傳久遠、廣闊。據其弟子「僧肇」法師〈維摩詰經序〉說:「什以高世之量,冥心真境,既盡環中,又善方言,時手執胡文,口自宣譯;道俗虔虔,一言三復,陶冶精求,務存聖意。其文約而詣,其旨婉而彰,微遠之言,於茲顯然。」而正覺同修會重印的《維摩詰所說經》正是姚秦三藏「鳩摩羅什」所譯。他所譯的《金剛經》、《阿彌陀經》、《無量壽經》、《妙法蓮華經》、《普門品》等大乘論典,不僅奠定了「東土正法」的基礎,在中國大乘教內廣為流傳,亦深入民間,歷千年而不衰。本電子報前幾期已分別介紹了自西元世紀初開始,大約五百年間,在古印度的土地上,馬鳴、 龍樹、 無著及 世親菩薩們血脈相承,弘傳 佛陀正法的經過。今本篇所將述說者,則是大約在同一段歷史進程裡,發生在另一塊土地上,即東土(中國)的佛法傳承因緣。這一階段大約是自東漢明帝(西元世紀初)開始,至東晉時代或齊末梁初(西元 500 年前後)之間。我們將以被尊稱為「萬世譯經師」的鳩摩羅什菩薩(西元 344 ~ 413 年)為代表,串聯前後的史實,藉以說明此段「正法東移」的殊勝法緣:莫非是諸佛菩薩悲愍此間眾生,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而使珍貴的世尊正法至今得以持續存在地球上!從歷史文獻上的記載可知:佛法在漢哀帝元壽元年(西元前2年)傳入漢地,約七十年後,佛教「僧伽」才入漢地傳法。而漢人開始出家,也是在此之後的事 ─東漢明帝永平七年(西元 64 年),明帝因為夜夢金色聖人,就派遣蔡愔和秦景等人,前往天竺(印度)尋求佛法,並請天竺僧「伽攝摩騰」和「竺法蘭」等人來到漢地傳法,這就是「漢地有沙門之始」。自此,佛法傳來中國,歷經魏晉諸朝,以迄於今。然而在那個早期的年代,漢譯的佛典往往因為文化隔閡加上語言間的障礙而與梵本之原意有所差距,對於佛陀真旨的弘傳則實尚在啟蒙階段。

先說其一:「安世」大師,本名清,是安息國(伊朗)的太子,博學多識,窮理盡性,自識宿緣,多有神蹟,世莫能量。當輪到他即位的時候,他讓位給叔父,出家修道。「安世高」精研《阿毗曇經》,修習禪定,嘗遊化西域各地;於西元 147 年(漢桓帝建和初年),輾轉來到中國洛陽,不久即通曉華語。那時佛教傳入中國內地已有相當時期,故產生了切實修行的要求,「安世高」以通曉華語故,重點地譯出有關「止觀法門」的種種經論。他主要是譯傳了定、慧的法門。定學依禪師「僧伽羅剎」的傳承,用四念住貫穿五門(即五停心)而修習。慧學即數法(從《阿毗曇》的增一分別法門得名)謹守「毗曇家」的規模翻譯經論。他可說是「小乘佛經」漢譯的創始人,在華活動前後約三十年,晚年的蹤跡不詳。其後約二百年鳩摩羅什菩薩年方七歲,跟隨母親一同出家時,每天背誦的就是《阿毗曇經》。

再說其二:「支婁迦讖」( Lokaraksa ,簡稱支讖),本是大月氏(中亞古國)國人。在東漢桓帝末年到洛陽,西元 178 年至 189 年譯出了《般舟三昧經》、《無量清淨平等覺經》、《般若道行經》(又名《道行般若經》、《道行經》、《道行品經》)、《兜沙經》、《首楞嚴經》(說明禪法之要義)、《阿闍世王經》、《雜譬喻經》等,可說是最早將大乘佛教傳入中國的西域高僧。「支婁迦讖」所譯傳的是對中國後世影響最大的「大乘佛經」,包括:《般舟三昧經》是構成大部《寶積經》的基層部分;《道行經》是大部《般若經》的骨幹;《兜沙經》又屬於大部《華嚴經》。所謂「般舟三昧」即是「諸佛現前三昧」。《般舟三昧經》是傳譯到中國最早的大乘經典,其對後世的影響長遠。其後約二百年,當時的鳩摩羅什菩薩已受戒,並從「須利耶蘇摩」學大乘法,而再以兩年的光陰通達了大乘妙義,即是受了「般若經典」《放光經》(即《二萬五千頌般若經》屬《大品般若經》)等大乘經典的啟發。

觀之「鳩摩羅什菩薩」以當世之證量而譯出《維摩詰所說經》等諸般若系經典,實為大乘佛法「如來藏法」之傳人也。其後約兩百年,正當是後繼者玄奘菩薩(西元 602 ~ 664 年)的少年時期,跟隨他二哥至「洛陽淨土寺」學習佛教經典。玄奘十一歲時即開始誦讀「鳩摩羅什菩薩」所譯傳之《維摩詰所說經》與《妙法蓮華經》,經由誦讀大乘之啟蒙,及學習《毗曇經》、《攝大乘論》等經論,乃深入思惟,而興起西行求法之志,終入戒賢門下習《瑜伽師地論》而有後來歸國編造的《成唯識論》之著述。由此可見「鳩摩羅什菩薩」傳承「如來藏法」影響後世之深且遠也。因此在這裏,我們將藉著敘述「鳩摩羅什菩薩」當世行化的事蹟,作為因緣的主軸,來闡述這一前後約五百年的「東土正法」珍貴法緣。歷經半世憂患, 鳩摩羅什菩薩曾自述其「業累障深」。當一個人的一切都太順利,沒有太多煩惱的時候,他是沒有動力進一步的去探究煩惱的根源的,因此沒有機緣成就佛道。為了精修「菩薩道種智」,為了證得地上菩薩滿心之現觀,再來的菩薩乃以誓願力故,留一分思惑未斷,雖具煩惱相,但於煩惱得自在。由於菩薩願力堅固,志心堅定,永不退轉,恆時正念,故一切煩惱拘他不得。鳩摩羅什菩薩正是這樣的人,雖已歷劫累世修持佛法,但在這一世,仍然藉緣示現諸多煩惱:諸如被脅迫、遭受戲弄凌辱、乃至被逼成婚,歷經千百風霜等事,直到五十九歲才得入長安城「逍遙園」翻譯佛經。正因經由如此人生歷練的現觀,而成其深妙般若的證量,乃能擔荷如來家業。業力影響我們非常之大。業力是無始以來熏習所成之習性產生的慣性,這種慣性產生了勢力,讓一個人不由自主必須去承受各種際遇。但是,珍貴的佛法卻能讓我們經由解脫道與佛菩提道的修行,以信願行三力來改變業力。 鳩摩羅什菩薩正是這樣藉著「業因緣」而發起「完全利他」之事業,示現煩惱相而度化眾生。表相上, 鳩摩羅什菩薩雖是因利他而煩惱,實則是為利己道業之增長,是於菩薩道上地地增上。誠如《菩薩優婆塞戒經》佛說:「一切惡友諸煩惱業,即是菩薩道莊嚴伴。」 鳩摩羅什菩薩一生弘法行化的「背後故事」其實就是這樣。

本篇主要是參考梁建初寺沙門「釋僧祐」所撰《出三藏記集》〈上卷第十三『安世高傳第一,支讖傳第二』,中卷第十四『鳩摩羅什傳第一』〉來介紹:這位偉大的萬世譯經師 ──「鳩摩羅什菩薩」,最後成為姚秦的「三藏法師」,傳承了「如來藏法」的這一世事蹟。又由於他此世處於篡位弒君、殘民暴戾的 暴 君政權當道的年代,所以弘法非常困難,更令人敬佩。本篇有部分敘述,亦參考了北宋史學家「司馬光」的《資治通鑒》。

誕生的家世背景

先從 鳩摩羅什菩薩的祖父說起。世紀初,天竺人「鳩摩達多」,家世顯赫,世代為相,馳名遐邇。其子「鳩摩炎」天賦異稟、德性高節,本應嗣繼相位,然而感得東土(中國)文物繁榮興盛,憧憬東土是他未來傳揚世尊「大乘方等甚深教法」的地方,在他即將繼任父親的宰相職位之時,毅然捨卻了高官厚祿,而受戒出家了。 「鳩摩炎」隨後越過蔥嶺,來到西域的龜茲國(漢時西域小國之一,故址在今新疆庫車與沙雅二縣之間),龜茲王非常敬慕他的高德,親自到郊外迎接,並延請他為國師。龜茲王「帛純」有一個妹妹,即公主,字「耆婆」,已屆雙十年華,她才悟明敏,讀經能過目不忘,且解悟其中妙義。公主身有紅痣,依命相之說,必生貴子。當時各國顯貴競相提親,但她卻不肯答應。等到一見「鳩摩炎」,十分傾心他的才華,才決意嫁給他。公主與「鳩摩炎」結婚後孕育了兩個王子,其中大王子就是「鳩摩羅什」。後來又生了小王子,名叫「弗沙提婆」。當公主懷「鳩摩羅什」時,不論記憶或理解,都倍增於從前,有一天前往「雀梨大寺」聽經時,突然覺得自己通曉了天竺語,而且每天都深思著一些從來都沒想過的深妙佛法,眾人都感到非常的訝異。那時有位阿羅漢「達摩瞿沙」預言,公主所懷的是個有大智慧的聖人,說:「這種現象,必定是懷有智慧的孩子。舍利弗在母胎時,其母智慧倍常,正是前例。」西元三四四年,「鳩摩羅什」誕生了,此時公主卻頓時忘了天竺語。「鳩摩羅什」一名「鳩摩羅耆婆」(梵 Kumarajiva ,外國制名多以父母為本。其父鳩摩炎 Kumara ,母字耆婆 jiva ,故兼取為名,義為童壽)。

與母親出家學法

「鳩摩羅什」的母親,即公主「耆婆」,在七年的婚姻生活後,有一次,當她出城遊覽,看到荒塚間枯骨散亂各處,於是深深思惟「色身無常,心亦無常,皆是苦本」,立誓要出家修行。但是丈夫「鳩摩炎」堅持不肯答應,於是她只好絕食抗議,經過六天,氣力衰竭,命若懸絲。「鳩摩炎」只好忍痛答應了她。然而她在尚未落髮前,又堅決不吃任何食物,「鳩摩炎」於是命人即刻為她剃度,她方才進食,隔天即正式受戒,進而修習禪法,專精不懈,終於證得須陀洹初果。當時,「鳩摩羅什」年方七歲,也跟隨母親「耆婆」一同出家,做了小沙彌,依從 老師學經,每天背誦千偈,一偈有三十二字,總共三萬二千言,如此背誦完《阿毗曇經》,當老師想要為菩薩解釋經義時,沒料到小小年紀的 鳩摩羅什菩薩早已自己通曉妙諦,不須逐句指導。(註:阿毗曇為大迦旃延所造之昆勒,龍樹造《大智度論》卷十八(大正二五,頁一九二中)提到:「昆勒有三百二十萬言, 佛在世時,大迦旃延之所造。 佛滅度後,人壽轉減,憶識力少,不能廣誦,諸得道人撰為三十八萬四千言。若人入昆勒門,論議則無窮,其中有隨相門、對治門等種種諸門。隨相門者,如佛說偈:諸惡莫作,諸善奉行,自淨其意,是諸佛教。」《分別功德論》卷第一(大正25,頁32上)亦提到:「阿毗曇者,大法也。所以言大者,四諦大慧諸法牙旗,斷諸邪見無明洪癡,故曰大法也,亦名無比法,八智十慧,無漏正見,越三界閡,無與等者,故曰無比法也。迦旃延子撰集眾經,抄掫要慧,呈佛印可,故名大法藏也。」而《增壹阿含經》序品中就提到「增一阿含一偈之中便出生三十七品及諸法」,阿難即誦:諸惡莫作,諸善奉行,自淨其意,是諸佛教。並解釋,由此一偈便出生三十七品及諸法:「一偈之中盡具足諸佛之教及辟支佛、聲聞之教,所以然者,諸惡莫作,戒具之禁,清白之行;諸善奉行,心意清淨;自淨其意,除邪顛倒;是諸佛教,去愚惑想。云何迦葉,戒清淨者意豈不淨乎,意清淨者則不顛倒,以無顛倒,愚惑想滅,諸三十七道品果便得成就,以成道果豈非諸法乎?」)

少年時期

由於 鳩摩羅什菩薩的母親是龜茲王的妹妹,因此全國人民都特別供養他們母子。菩薩的母親深怕豐厚的利養,影響修行的道業,所以帶著兒子走避他國。此時,鳩摩羅什菩薩年方九歲,他隨著母親渡過辛頭河,到了罽賓國(即今克什米爾),拜見了名德法師「槃頭達多」(即罽賓王的堂弟), 鳩摩羅什菩薩依止他學《中阿含經》、《長阿含經》,共四百萬言。「槃頭達多」每每稱讚菩薩的神慧俊才,罽賓國王聽到了讚譽,想試試他,即延請鳩摩羅什菩薩進宮,同時召集許多外道論師一同問難於菩薩,結果外道全被折服。因此,罽賓國王更加敬重 鳩摩羅什菩薩,並以上賓之禮供養他。當菩薩十二歲時,母親又攜帶他返回龜茲國。不久鳩摩羅什菩薩盛名遠播,有許多國家爭相延聘他,但菩薩都絲毫不動心。當時,菩薩的母親帶領著他到月氏北山,有一位阿羅漢見到 鳩摩羅什菩薩,非常驚異地告訴菩薩的母親:「應當常守護這位小沙彌,假如他能到三十五歲而不破戒,那麼將會大興佛法,普度無數眾生。」後來,他們母子到了沙勒國。鳩摩羅什菩薩天天跟隨母親讀經學佛。有一回,菩薩走進一間寺廟,看見一個又厚又大的鐵缽,一時覺得好玩,便將鐵缽戴在頭上,竟然沒有沈重的感覺。他心中暗自奇怪:鐵缽的形體非常大,沒想到我小小年紀,力氣又不大,為什麼居然能夠戴這個又厚又重的鐵缽而感覺這麼輕呢?才有這種念頭,馬上感到原本輕巧的鐵缽,竟然變得奇重無比,他力氣不夠,不覺失手,鐵缽立即掉了下來。菩薩母親於是問他,這是什麼緣故?菩薩回答:「因為孩兒的妄心對六塵有分別執著,所以鐵缽有輕重的差別。現在孩兒已深深體會出『境由心造』的義理,此後修習佛法再也不敢有散亂心了!」

青年時期

鳩摩羅什菩薩跟隨著母親,在各地參學,先務小乘,後習大乘。不僅在大乘佛法方面更上層樓,而且名滿天下。龜茲王還親自前往溫宿國,迎請鳩摩羅什母子回國教化。龜茲國原屬小乘的教法, 鳩摩羅什菩薩廣開大乘法筵,聽聞者莫不歡喜讚歎,大感相逢恨晚。此時, 鳩摩羅什菩薩正值二十歲,於是在王宮受戒,從「卑摩羅叉」學《十誦律》( Sarvastivada-vinaya )。又從「須利耶蘇摩」諮稟大乘。乃歎曰:「吾昔學小乘。譬人不識金,以鋀石為妙矣。」乃廣求大乘義要,受誦中、百、十二門論等。不久,菩薩的母親「耆婆」決心到天竺精進修行。當她要到天竺之前,欲辭別時,曾經對龜茲王「帛純」說:「你的國運不久就會衰微了。」又對鳩摩羅什菩薩說:「大乘方等甚深的教法,要傳揚到東土,全得仰賴你的力量。但是這件宏偉的事,對你而言,卻沒有絲毫的利益,要怎麼辦呢?」 鳩摩羅什菩薩回答說:「大乘菩薩之道,要利益別人而忘卻自己。假如我能夠使佛陀的教化流傳,使迷矇的眾生醒悟,雖然我會受到火爐湯鑊的苦楚,我也沒有絲毫的怨恨。」於是,菩薩的母親「耆婆」隻身前往天竺,勇猛精進,終於證得阿那含三果。

破魔干擾,初嘗般若法味

鳩摩羅什菩薩則仍然留在龜茲國。有一天,他於龜茲「帛純王新寺」的舊廂房發現了《放光經》。《放光經》即《二萬五千頌般若經》,屬《大品般若經》。當他展開經卷正要讀誦時,魔來蔽文,突然腦筋一片空白,木牒上的經文也變成空白;菩薩知道這是魔力暗中作怪,讀誦此經的決心更加堅固,於是魔力失效,經文的字跡立即浮現,他便開始勤習《放光經》。以後他又於「雀梨大寺」繼續研讀大乘經典。有一天忽然從內心裏聽到空中傳來聲音:「你是有智慧的人,怎麼需要讀此經呢?」菩薩說:「你是小魔,快速離去吧!我的心意,如同大地般的堅固,不可能絲毫被動轉的!」魔力的一再干擾完全失效,於是鳩摩羅什菩薩持續在龜茲國,讀誦了更多的大乘經論。兩年的光陰,已能通達大乘教法的奧秘。龜茲王於是特為 鳩摩羅什菩薩建造了金製師子座,上面鋪著錦繡坐褥,恭請 鳩摩羅什菩薩升座說法。但鳩摩羅什菩薩卻說:「我當年在罽賓國的師父尚未體悟大乘的妙義,我想要親自為他解說,所以不能久留此地。」

以「大乘第一義諦」度師

不久之後, 鳩摩羅什菩薩的師父「槃頭達多」,不遠千里從罽賓國來到了龜茲國。龜茲王問「槃頭達多」:「師父為何從遙遠的地方,冒著跋涉山川的艱辛,光臨本國?」「槃頭達多」說:「早聽說我的弟子鳩摩羅什有非凡的體悟,又耳聞大王極力弘揚佛法,所以專程趕到貴國。」鳩摩羅什菩薩知道了師父「槃頭達多」到來,欣喜萬分,先為師父講說《德女問經》,此乃因為從前師徒二人都不相信該經所說的因緣、空、假的道理,所以宜先闡揚本經,以破迷啟悟。(註:《德女問經》即《有德女所問大乘經》,此有德女於過去世毘婆尸佛出現之時,即曾供養彼 佛。並宿世精進修行,歷劫累世供養了 尸棄如來, 毘葉浮佛, 俱留孫佛, 拘那含牟尼佛, 迦葉如來。厚植善根德本。此經乃 世尊為此有德女開示,令悟解第一義諦。並授記她未來:一向以尊重心,承事供養,聽聞正法,守護受持,復令無量阿僧祇眾生迴向菩提,然後於此三千大千世界,光曜劫中而得成佛,號法光曜如來應正等覺。)「槃頭達多」問鳩摩羅什菩薩:「你崇尚大乘經典,是否曾見到什麼妙義?」 鳩摩羅什菩薩回答:「大乘的道理比較深妙,闡明我空、法空的真正空義;小乘偏於局部的真理,有許多缺失。」「槃頭達多」正如當今許多佛教學者不解「大乘空義」,說:「你認為一切法皆空,非常可怕啊!哪有捨離『有法』而愛好『空義』的呢?從前有一個狂妄的人,命令織匠造出最細的棉絲,那位織匠別出心裁,特意織出像微塵般的細絲。狂人還嫌太粗,織匠勃然大怒,便指著空中說:『這是最細的棉絲!』狂人疑惑地問:『為什麼我看不見呢?』織匠說:『這棉絲,非常細緻,就像我這麼優秀的織匠也看不見,何況是別人呢?』狂人聽後喜悅萬分,便付錢給織匠。現在你所說的空法,就像那則故事一樣。」(按:外道法未能言及第一義諦,而以世俗諦之一切法緣起性空作為第一義諦來解說實相;現代的印順法師也一樣落入這種邪思中,認為一切法緣起性空就是般若真義。)鳩摩羅什菩薩於是苦口婆心,一再以各類微細比喻,詳細說明大乘妙義,師徒之間往來辯論了一個多月,「槃頭達多」終於信受了。「槃頭達多」讚歎著說:「師父未能通達,徒弟反而啟發了師父的心志。」「槃頭達多」便向 鳩摩羅什菩薩頂禮,說:「我雖是和尚在小乘法中的師父,但和尚是我在大乘法中的師父。」於是大乘小乘互為師徒,傳為佳話!(按:《楞伽經》中, 佛以各類微細比喻闡示「如來藏法」,一再破斥「一切法皆空」的邪見,可見大乘妙義真是甚深極甚深也,必須像鳩摩羅什菩薩大根器者才能解悟及證悟進去。)

為鎮國僧寶,前秦王慕德西征

鳩摩羅什菩薩的神思俊才,傳遍西域,人人欽服。每逢講經說法,西域諸王雲集聞法,皆長跪於法座旁,並低跪?蹬,恭請菩薩踏著登上法座。鳩摩羅什菩薩的名聲不僅遠播西域,也東傳中國,成為各方爭相迎請的鎮國僧寶。前秦王「苻堅」素仰道安法師,今則渴仰鳩摩羅什大名,亟思迎請。苻堅建元十三年,太史上奏:「在外國邊境曠野上空,出現了一顆閃亮的明星,未來當有一位大德智人,會來到我國。」苻堅說:「我聽說西域有位鳩摩羅什,襄陽有位釋道安。那位外國的大德智人,一定就是鳩摩羅什吧!」當時,鄯善國前部王和龜茲王弟,一同前來朝禮苻堅,述說西域有豐富的奇珍異寶,應效法先王,派兵討伐,將之納入版圖,並謀求利益交換,希望未來能獲得官職。前秦苻堅建元十七年(西元 381 年)二月,鄯善王等人又來奏請討伐西域。於是次年九月,苻堅派遣驍騎將軍呂光、陵江將軍姜飛,偕同鄯善王、車師王等,率領七萬大軍,討伐龜茲及烏耆諸國。臨行之前,苻堅在建章宮舉行餞別宴,對呂光將軍說:「帝王順應天道而治國,愛民如子,那有貪取國土而征伐的道理呢?此舉只是因為太懷念遠方的大德智人罷了!我聽說西域有一位鳩摩羅什大師,他深解佛法,擅長陰陽之理,是後學的宗師。我非常想念他。賢哲之人,乃是國家的大寶,如果你戰勝龜茲國,要趕快護送他返國 。」呂光的軍隊剛出發, 鳩摩羅什菩薩即告訴龜茲王「帛純」:「龜茲國運衰微了,將有強敵從東方攻來,你應該恭敬迎接,不要派兵反抗。」但是龜茲王不聽勸告,窘急之下,重賂獪胡以求救;並引溫宿、尉頭等諸國兵合七十餘萬以救龜茲;與呂光的軍隊決戰於城西;結果被打得落花流水,龜茲王「帛純」只好出走。呂光的軍隊並連續降伏了三十餘國,整個西域皆來歸附於呂光將軍麾下。呂光的軍隊浩浩蕩蕩以征服者的姿態開進龜茲王城,城如長安市邑,宮室甚盛。

示現煩惱相,為度眾生,飽受風霜

呂光將軍銳氣風發,平復龜茲國後,另立「帛純」之弟「帛震」為龜茲國王。呂光於是擄獲了 鳩摩羅什菩薩,但看他年紀尚小,不知他智慧的高深,就把他當作凡夫俗子來戲弄。呂光強迫鳩摩羅什菩薩與龜茲公主成親, 鳩摩羅什菩薩苦苦請辭;呂光又命令 鳩摩羅什菩薩騎猛牛和乘惡馬,想看看他從牛背和馬背掉落的滑稽相。幾番的惡心欺負, 鳩摩羅什菩薩始終胸懷忍辱,沒有絲毫怒色;最後,呂光感到慚愧,才停止輕慢的行為。當呂光要率軍返國,中途在某山下紮營休息時。鳩摩羅什菩薩說:「不可以在此地久留,以免全軍將士狼狽不堪,應該趕快把軍隊遷往高原上。」呂光不信 鳩摩羅什菩薩的建言,依然故我。當晚果然大雨滂沱,山洪暴發,積水數丈,將士折損數千人。此時,呂光方才暗自感受到鳩摩羅什菩薩的料事如神。鳩摩羅什菩薩又對呂光說:「這裡還是凶險死亡之地,不宜久留,推算時運和定數,你應趕快率兵返國,中途一定可發現福地,適合居住。」呂光這次聽從了鳩摩羅什菩薩的建議,迅速率軍離開。當大軍到達涼州(今甘肅省武威縣)時,傳聞苻堅已被姚萇殺害,祖國「前秦」已滅, 由姚萇建立了「後秦」國(又稱「姚秦」)取而代之。呂光於是下令三軍縞素服喪,並就地自立為帝,國號涼(史稱後涼),建元為太安,國都姑臧。太安二年(西元 387 年)正月,姑臧的地方颳起大風。 鳩摩羅什菩薩說:「不吉祥的大風,顯示將有叛亂發生,但不必勞師動眾,自然能平定!」果然,至呂光龍飛二年,張掖的臨松、盧水胡、渠男成、蒙遜等人造反,公推建康太守「段業」為盟主。呂光即派遣愛妾所生的兒子──秦州刺史太原公「呂纂」,率領精兵五萬前往討伐。當時人人以為「段業」等只是烏合之眾,而「呂纂」擁有雄厚威聲,勢必能夠平定亂事。呂光也滿懷信心去拜訪鳩摩羅什菩薩。 鳩摩羅什菩薩卻說:「我觀察此行,並不能獲勝回來。」不久,果然「呂纂」在合梨被打敗。接著郭馨也起兵作亂,「呂纂」欲率領大軍撤退,又被郭馨打敗,全軍覆沒,「呂纂」只得倉促棄甲歸國。呂光非常器重大臣張資。有一次張資臥病在床,呂光十分焦急,延請許多名醫來為他療治,但是醫藥罔效;突然有一位國外的修行人,名叫羅叉,自稱能夠令張資病癒;呂光信以為真,賞賜羅叉許多珍寶。鳩摩羅什菩薩知道羅叉騙人,就前往告訴張資:「羅叉不能治癒你的病,只有徒勞無功罷了!人的運數雖然隱微不見,然可由某些現象來測知。」張資服用幾天藥劑,便病故了。不久,呂光也死亡,呂光的太子「呂紹」便繼承帝位;但過了幾天,「呂纂」殺害了「呂紹」而自立為王,建元咸寧。呂纂咸寧二年,怪事連連,「呂纂」卻認為祥瑞,所以稱大殿為龍翔殿,又把九宮門改稱為龍興門。 鳩摩羅什菩薩對「呂纂」說:「象徵怪異的事即將發生,潛龍出遊,龍屬於陰類,出入有定時;但是近時常常出現,象徵災害要來臨。一定會發生部下篡位的事,你應克己修德來挽回天運。」但是「呂纂」卻不採納忠告。有一天,「呂纂」和 鳩摩羅什菩薩下棋。「呂纂」吃掉一顆 鳩摩羅什菩薩的棋子,呂纂說:「殺胡奴頭。」鳩摩羅什菩薩回答:「不能殺胡奴頭,胡奴將殺人頭。」 鳩摩羅什菩薩的話,含有影射意義,但是「呂纂」未能及時醒悟。呂光的弟弟呂保, 有一個兒子名叫呂超,呂超的小字叫胡奴,後來果然殺死「呂纂」,擁立兄長「呂隆」為帝。這時,大家才恍然大悟, 鳩摩羅什菩薩的預言果然不虛。那時在東方,姚萇殺死苻堅之後,建立了「後秦」國,又稱「姚秦」,擁有「關中」之地(相當於今之陝西省,以長安為國都)。姚萇曾虛心再三請迎鳩摩羅什菩薩蒞臨關中,但是涼國的呂氏王族,恐怕具有神奇智慧的 鳩摩羅什菩薩一旦為姚萇所用,將會不利於呂氏所建立的涼國,於是不准 鳩摩羅什菩薩東行。姚萇建立「後秦」國之初,國勢尚不穩定,積極培養太子「姚興」。臨終時,後秦已大業垂成,告訴「姚興」曰:「汝撫骨肉以恩,接大臣以禮,待物以信,遇民以仁,四者不失,吾無憂矣。」姚萇死後,姚秦太子「姚興」繼位,勤於政事,延納善言,孝治天下。 西元 399 年(後秦弘始元年) 「法顯」從國都長安出發, 西行天竺求法。「姚興」又派遣使者到涼國再次敦請鳩摩羅什菩薩來「關中」之地,依然徒勞無功。同一時期,後涼國「呂隆」稱帝之後,卻多殺豪望,以立威名,內外囂然,人不自保。 魏安人「焦朗」乃遣使說服後秦的隴西公「碩德」計畫伐涼。

歷諸憂患,終抵長安。譯經事業,群英會集

西元 401 年(後秦姚興弘始三年)三月,在後秦國都長安的逍遙園,原來種植青蔥的地方,竟然變為長了香芷,這件奇事被公認為祥瑞之兆,象徵著大德智人即將到來。同年五月,「姚興」派遣隴西公「碩德」西伐涼國「呂隆」,呂隆軍隊潰敗,九月「呂隆」上表歸降。涼國滅亡前夕,姑臧城之榖價斗值五千文,民人相食,餓死十餘萬人,屍橫遍野,萬分悽慘。由於後涼的政權不相信佛教,鳩摩羅什菩薩自從西元 386 年起,被羈押在其國都姑臧城十餘年間,沒有能夠傳播教義、翻譯佛經,直到此時,終能前往「關中」。這時,菩薩已經五十八歲了!同年十二月二十日,鳩摩羅什菩薩終於抵達長安。「姚興」萬分喜悅,以國師之禮待之,優寵備至。西元 402 年 ,「姚興」恭請其入長安逍遙園「西明閣譯場」從事翻譯佛經,又遴選沙門僧契、僧遷、法欽、道流、道恆、道標、僧叡、僧肇等八百餘人參加譯場,皆是諸方英秀, 一時之傑。這年,廬山慧遠法師於廬山結「白蓮社」,首倡淨土念佛法門。亂世之中,大乘佛法漸漸在中國興起。菩薩的譯場,為當時「國主」姚興所建之逍遙園(現為陜西草堂寺),是國家護持之國立譯場,學人四事供養無缺。菩薩有三千義學弟子,如「僧叡」等曾受學於道安法師,早具聲譽;翻譯經典時,常常五百、八百人共同「詳其義旨,審其文中」,譯典品質很高,文風簡潔流暢,便於讀誦,所譯往往「一言三復」,時人習誦者甚盛,對各宗派發展,助益頗大。鳩摩羅什菩薩非常重視禪法的教授與禪籍翻譯,攝取馬鳴菩薩、 鳩摩羅陀等家禪要,譯出《坐禪三昧經》(又稱《菩薩禪法經》)、《禪法要解》等禪經,對大乘菩薩禪法的弘通,立下深厚根基。鳩摩羅什菩薩譯有《維摩詰所說經》、《中論》、《百論》、《十二門論》、《金剛般若經》、《妙法蓮華經》、《大智度論》、《佛說華手經》、《成實論》、《阿彌陀經》、《無量壽經》、《首楞嚴三昧經》、《十住經》、《坐禪三昧經》、《彌勒成佛經》、《彌勒下生經》、《十誦律》、《十誦戒本》、《菩薩戒本》、《佛藏經》、《菩薩藏經》等等。有關翻譯的總數,依《出三藏記集》卷二記載,共有三十五部,二九七卷;據《開元錄》卷四記載,共有七十四部,三八四卷;其次是《歷代三寶紀》卷第八記載,共譯了九十八部(四百二十五卷經論傳)。其中《中論》、《百論》、《十二門論》、《大智度論》等為初譯,是首譯大乘論典弘揚於中土者。

破斥「格義」之非,大法淵源始淳

佛法流傳到中國初期,為了認識、講說、理解上的方便,講經者常用老、莊、儒家學說之義理名詞,來比擬、配合註解佛法中的法數名相,稱為「格義」(格是格量、稱量的意思,稱量佛經與外典,事義相類的義理),然而老、莊與儒家學說,皆不及佛法深廣,如採格義,於理恐有違失之處,只能做為接引初機方便,不能當作佛法真實義。道安法師當時即反對此「格義佛教」之風,到了 鳩摩羅什菩薩門下,更是排除格義之非,不再採「格義」 方式譯經、講經,格義風氣才收斂下來。弟子「僧叡」法師亦深體漢譯佛典之傷本乖趣, 舛誤失義,因而不願受格義之限制,而在 鳩摩羅什菩薩座下學習般若觀、法華觀、禪觀與判釋觀,整理大乘佛教之真實義趣,以便協助進行正確的翻譯工作。鳩摩羅什菩薩既覽諸舊經,了解舊譯義多乖謬,皆由先前翻譯時喪失原旨,與梵本原意差距甚大,於是由「姚興」派遣沙門「僧肇」、「僧略」、「僧邈」等八百餘人諮受鳩摩羅什菩薩的教導,重譯《摩訶般若波羅蜜經》(簡稱《大品經》,與《放光經》、《光讚經》,均屬《大品般若經》)。 鳩摩羅什菩薩手持梵本,「姚興」拿執舊經,兩人互相對照校正,直到新文義理圓通,眾心愜服,莫不欣讚,才肯罷休。「姚興」的宗室:衛大將軍「常山公顯」與左軍將軍「安成侯嵩」,並篤信緣業,深信佛法,時常恭請鳩摩羅什菩薩於長安大寺講說新譯出的經典。後來菩薩又陸續重譯了《維摩詰所說經》、《小品般若波羅蜜經》、《妙法蓮華經》、《諸法無行經》等經。就以《維摩詰所說經》來說,鳩摩羅什菩薩重譯時,將經文中的種種名相,例如:舊譯的「無求」改譯為「直心」,舊譯的「善性」改譯為「深心」,舊譯的「弘其道意」改譯為「菩提心」,舊譯的「分流法化」改譯為「迴向心」。因此,舊譯的經文:「菩薩以無求於國故,於佛國得道,以不言我教照人民生于佛土。」這種類似老莊與儒家的說文,經鳩摩羅什菩薩重譯後,改成新譯的經文:「直心是菩薩淨土,菩薩成佛時,不諂眾生來生其國。」直接道出佛旨,真是顯暢神源,發揮幽致!又如《摩訶般若波羅蜜經》舊譯文中:或有譯為「修治志性,不為顛倒」,或有譯為「先當淨於三垢,亦無所倚」者,鳩摩羅什菩薩重譯後之新文則為:「深心堅固,用無所得故。」又例如《妙法蓮華經》經文中之舊譯文:「惟為我等,講演無上正道誼,願弘慧見指示其處,當從如來學大聖教,以共勸進觀察其本。」鳩摩羅什菩薩重譯後之新文則為:「世尊!亦當為我說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法,我等聞已,皆共修學。世尊!我等志願如來知見,深心所念,佛自證知。

自此,佛法深妙之理,得獨立於老莊玄學之外,不致混濫,大法淵源始淳。

正「六家」之偏,般若真義得明

東晉時期,般若學說有六家七宗派別,所謂七宗是「本無宗、本無異宗、即色宗、心無宗、識含宗、幻化宗、緣會宗」(本無異宗由本無宗分出,若不計,則為六家),莫衷一是,各有所偏,並未見般若全貌,所以鳩摩羅什菩薩之弟子「僧叡」法師曾說 :「自慧風東扇,法言流詠來,雖曰講肆,格義迂而乖本,六家偏而不即。性空之宗,以今驗之,最得其實。」 另一弟子「僧肇」法師註解《維摩詰經》時造序曰:「《維摩詰不思議經》者, 蓋是窮微盡化、絕妙之稱也。其旨淵玄,非言象所測;道越三空,非二乘所議。」此即是說, 鳩摩羅什菩薩,翻譯講說性空般若相關經論,最能表達性空真義,沒有格義之過與六家七宗偏而不圓滿之失。鳩摩羅什菩薩羈留涼國十七年,對於中土民情非常熟悉,在語言文字上能運用自如;又加上他原本博學多聞,兼具文學素養,因此,在翻譯經典上,自然生動而契合妙義,在傳譯的里程上,締造了一番空前的盛況。雖以不自由的俘虜身分(表相上則受國師之禮,優寵備至)來到中國,由於精通中國語言,學養深厚,所以在翻譯上自然能順暢而圓融通達地傳述文義,深受大眾讚嘆。

承先啟後,影響深遠

從 鳩摩羅什菩薩所翻譯的經典而言,可知他所致力弘揚的,主要是根據般若經類而建立的 龍樹一系的大乘中觀思想。他所譯出的經論,在我國佛教史上,造成巨大的影響。從印度,他傳承了: 龍樹、提婆、羅睺羅、青目、須利耶蘇摩。在中國,他傳續給:僧肇、僧朗、僧詮、法朗一支。《中論》、《百論》、《十二門論》,後來道生弘揚於南方,至隋代吉藏而集三論宗之大成。因此,鳩摩羅什菩薩被尊為中國三論宗之祖。三論再加上《大智度論》,而成為四論。 此外,《法華經》,是天台宗的緒端;《成實論》,為成實宗的根本要典;《阿彌陀經》、《十住毗婆沙論》,為淨土宗的根本經論;《彌勒成佛經》,是彌勒信仰之所依;《坐禪三昧經》,促進菩薩禪的盛行;隋代「智者大師」根據其所譯《大智度論》禪波羅蜜等部分,綜合其他經論, 宣講解釋「禪波羅蜜」,由其弟子法慎記錄,而成為禪修寶典;《梵網經》,促使我國能廣傳大乘戒法;《十誦律》,是研究律學的重要典籍。 鳩摩羅什菩薩在中國佛教史上,承先啟後,功不可沒。

鳩摩羅什菩薩弘揚大乘教法,志在廣演、闡明妙理;但觀察當時中國的情況,不禁歎息說:「我如果下筆作《大乘阿毗曇》,恐不是迦旃子所能相比的。但是現在的中國,對於大法能夠深識悟入的人很少,很難獲得共鳴。我在此地,好像折斷羽翼的飛鳥,將可作什麼論著呢?」於是悵然而思慮著。(原文是「常歎曰:『吾若著筆作大乘阿毘曇,非迦旃比也。今在秦地,深識者寡;折翮於此,將何所論?』乃悽然而止。」)後有外國沙門來曰:「羅什所諳十,不出一。」由此可見,鳩摩羅什菩薩具足深妙的般若智慧,其法義之妙理已經化現為文字流傳者,還不到他內證智的十分之一。 後來, 鳩摩羅什菩薩著有《實相論》二卷,以及註解《維摩詰所說經》,其文辭婉約清麗,不待刪改而文采斐然。他曾與廬山慧遠法師書信答問,後人特將他們之間的大乘義之問答,共十八科三卷,輯為《大乘大義章》。

煩惱即是菩提,為諸眾生得度脫故

鳩摩羅什菩薩所處的年代,篡位弒君、殘民暴戾的政權當道,普天之下,皆以強大者為尊。姚秦國主「姚興」時常異想天開,想讓鳩摩羅什菩薩為姚秦留下聰明優秀的人種,以期未來能成其富國強兵、一統天下之霸業。有一天對 鳩摩羅什菩薩說:「大師!您聰明超群,悟性卓越,是天下第一。如果您逝世了,法種便告斷絕,沒有人可繼承。」於是,在姚興命令下,鳩摩羅什菩薩被逼迫必須接受十名女子。此後, 鳩摩羅什菩薩不再住於佛寺僧房,另外遷往他處,供給豐盈。此後,菩薩每逢升座講說經義,常先自說:「譬如汙泥中生長蓮花,只須採擷蓮花,不必沾取汙泥啊!」(按:蓮花喻菩提,汙泥喻煩惱,五濁惡世中欲成就佛道,乃難行能行之事。《菩薩優婆塞戒經》〈菩薩心堅固品第九〉,佛陀對於菩薩作了定義, 佛說:「我念往昔行菩薩道時……爾時具足一切煩惱,身實覺苦;為諸眾生得度脫故,諭心令堅,不生退轉。是名菩薩不可思議。」由此段經文,足以證明鳩摩羅什菩薩為「實義菩薩」,絕非「假名菩薩」。)

當時有人對於 鳩摩羅什菩薩生起輕慢心,也妄想仿效。 鳩摩羅什菩薩便集合大眾,來到盛滿鐵針的缽前,他面色凝然說:「如果各位能學我將這一缽的針吞下,就可以學我的行為。否則,希望大家各自安心辦道,謹守戒律,切莫再滋生妄想!」說完話,立刻把那滿缽的鐵針吞下,宛如吃飯般輕鬆。大眾看見這稀有的示現,都目瞪口呆,感到非常地慚愧。鳩摩羅什菩薩往昔在龜茲國,曾從「卑摩羅叉」律師學戒。當卑摩羅叉來到「關中」時, 鳩摩羅什菩薩非常欣悅,特地前往禮拜。「卑摩羅叉」不知道 鳩摩羅什菩薩已被「姚興」逼迫接受十名女子成婚之事,就問:「你在漢地有殊勝的因緣,受法的弟子有多少人?」鳩摩羅什菩薩回答:「漢地的經律尚不完備,新經和諸論,大部分是由我傳譯,有三千徒眾跟隨我學法。但是,我業累障深,故沒有依照師父的教誨!」當時,有一位「杯渡」比丘,在彭城隨緣度眾,聽說鳩摩羅什菩薩在長安,竟喟然歎息:「我與他戲別了三百餘年,仍杳然未期於今生能相逢,恐怕要等到來生再聚囉!」

示寂-所譯經典,法味飄香

西元 412 年(東晉安帝義熙八年)「法顯」遊歷南亞、中亞 29 國, 達 15 年,取道爪哇(今屬印度尼西亞),回到山東嶗山,返國後著《佛國記》。是年,北涼中印度三藏法師「曇無讖」到姑藏 ( 即涼州 ) ,以後譯《大般涅槃經》北本、《金光明經》、《菩薩地持經》及《菩薩優婆塞戒經》等。西元 413 年, 鳩摩羅什菩薩自知時至,示寂之前,向僧眾告別說:「我們因佛法的緣分而相逢,然而我尚未盡到此心,卻要再到下一世去,惻愴豈可言喻!我自認闇昧,忝為佛經傳譯,希望所譯出之經典能保存本旨,一定沒有錯誤。現在我在大眾面前,發誠實誓願──如果我所傳譯的經典沒有錯誤,願我的身體火化之後,舌頭不會焦爛。」(原文是:「因法相遇,殊未盡伊心;方復異世,惻愴何言。自以闇昧,謬充傳譯;若所傳無謬,使焚身之後舌不燋爛。」)

八月二十日, 鳩摩羅什菩薩在長安圓寂,於是在逍遙園,依外國法執行火化;當灰飛煙滅,身形化了,唯舌不變。這正應驗了他從前的誓願,留給我們無盡的沈思和緬懷!中國佛教史上,鳩摩羅什菩薩貢獻卓越,其所譯大乘經典,以悟達為先,深得佛旨。自出經以來,其法味歷代飄香,至今盛誦,無有替廢。冥祥感降,歷代彌新。由於其本身之證量,深會佛旨,歷代因鳩摩羅什菩薩所譯出之經論,而啟悟佛法者眾多,著名的例證有:惠能大師悟於《金剛經》、中峰禪師等聞誦此經而有省發(但仍未實證如來藏而未悟入,故名省發),永嘉大師閱《維摩詰經》而悟,慧文大師讀《中論》、《大智度論》而悟一心三觀,開啟天台教觀心要。近代名士、賢聖僧俗等人,讀鳩摩羅什菩薩所譯經典,而皈依佛教,護教護法,其數甚多。菩薩所譯重要經典包括:《大品般若經》、《維摩詰經》、《妙法蓮華經》、《金剛經》、《大智度論》、《中論》、《百論》、《成實論》等三十五部二百九十四卷,在歷史地位上有「譯界之王」美稱。所翻譯之經文,辭理圓通,使中土誦習者易於信受理解,開闢後來宗派的義海。弟子多達三千人,著名者數十人,其中以僧肇、僧叡、道融、道生最著,並稱關中四聖,合稱「什門四聖」。

後記:
根據《律相感通傳》,時間上,溯自上一個大劫「莊嚴劫」的最後三尊佛:由 毘婆尸佛 (Vipasyin Buddha) 開始算起,歷經了 尸棄佛、 毗舍浮佛。到了我們現在這個大劫「賢劫」 (the Bhadra kalpa) 的最初四尊佛: 拘留孫佛、 拘那含牟尼佛、 迦葉佛,以至 釋迦牟尼佛成佛以來。這期間,一直都有一位偉大的譯經師,發了宿世本願,生生世世要藉著譯經來弘通以上七尊佛的佛法,並執行護法護教,續佛慧命的大業。他,就是鳩摩羅什菩薩──偉大的萬世譯經師。鳩摩羅什菩薩的半生大多在五濁惡世的戰亂年代中度過;但為了眾生的法身慧命,為了 佛陀正法的弘傳, 鳩摩羅什菩薩寧可受盡種侮辱而「為法忘軀」,換取佛法延續的可能。緬懷此位大菩薩的廣大發心,面對經典,我們更應深深感恩珍重!

參考資料: 《出三藏記集》〈上卷第十三,中卷第十四〉(梁 建初寺沙門釋僧祐撰)、《律相感通傳》(唐 道宣撰)、《開元錄》〈卷四〉、《歷代三寶紀》〈卷第八〉、佛教正覺同修會重印《維摩詰所說不可思議解脫經》〈序〉、《菩薩優婆塞戒經》、《資治通鑒》(北宋史學家:司馬光)、《朝日新聞創刊 120 周年紀念:佛教史年表》

錄自《正覺電子報2425

本經係 世尊在世時,由等覺菩薩維摩詰居士藉疾病而演說之大乘菩提無上妙義,所說函蓋甚廣,然極簡略,是故今時諸方大師與學人讀之悉錯解,何況能知其中隱含之深妙正義,是故普遍無法為人解說;若強為人說,則成依文解義而有諸多過失。今由平實導師公開宣講之後,詳實解釋其中密意,令維摩詰菩薩所說大乘不可思議解脫之深妙正法得以正確宣流於人間,利益當代學人及諸方大師。書中詳實演述大乘佛法深妙不共二乘之智慧境界,顯示諸法之中絕待之實相境界,建立大菩薩妙道於永遠不敗不壞之地,以此成就護法偉功,欲冀永利娑婆人天。已經宣講圓滿,將整理成書、廣為流通,以利諸方大師及諸學人。全書六輯,每輯三百餘頁。

作者簡介

平實導師
 
甲申(一九四四)年生於台灣中部小鎮農家,世代務農,父祖皆三寶弟子。作者早年游於世務,厭惡迷信。中年歸命 三寶,矢志求道,自成念佛功夫。未幾復探驪龍,額下得珠,發 明智慧。遂發悲勇,誓願度眾,護正法眼,創辦台北市佛教正覺同修會、佛教正覺講堂。著有無相念佛等書問世。